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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县女孩的“北漂”真实经历:在天津摆摊多年,看尽世间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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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4 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江苏

文:A君子兰

2007年7月,我带着两万六千块钱,我和新婚不久的老公,离开了江苏丰县的农村,义无反顾地跳上了开往天津的大列车,开始了自己的“北漂”经历。

火车到达天津西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我心里既激动又忐忑,激动于离开了那个土生土长的小村庄,忐忑于对未来生活的迷茫。我俩提着被窝卷儿和行李包袱,开启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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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津,是来投奔哥哥。原本在天津打工的哥嫂,在大姨家表姐夫妻的撺掇下,辞去工作,经商下海。

在位于河西区的珠江道茶城合租了铺面,做起了茶叶批发生意,而我俩,同姑姑家表哥张强,在这里拿货干零售。表哥张强,比我们早两个月来天津。

我们怀揣希望而来,满心期待在这座城市留下自己奋斗的足迹,只是没想到,这条路如此艰辛曲折。

公交车缓缓启动,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蓝天上一朵朵洁白的云朵好像棉花糖,一切仿佛触手可及。

汽车到达洞庭路,哥哥推着自行车在等我们。

“看,这就是天津桂发祥麻花总厂。”哥哥伸手往前一指。

古色古香的公司门楼,牌匾上金色的“桂发祥”三个大字刚劲有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高大气派。看着著名的食品集团近在咫尺,我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老公和哥哥把两个大包袱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我们三人步行穿过一座优美的小拱桥,河岸两边绿化带干净整洁,草树葱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我忍不住感叹城市真美,马路上一尘不染。

沿河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出现一排二层小楼,“快到了!”哥哥带我们从一条窄小的胡同口进入,没走几步,一阵刺鼻的油污味穿入鼻孔。

映入眼帘的景象和马路上大相径庭:一堆破木板横七竖八堆在一起,后面是垃圾堆,五六辆破旧三轮车占满了过道,车上挂着各种广告布:大饼鸡蛋、烧饼里脊、煎饼果子浓豆浆……

洗完的衣服随意地晾在纵横交错的铁丝绳上。哥哥说,这里住的大抵都是外地人,做小买卖营生,早晨起得早,中午这会儿,都该休息了。作息时间不规律,卫生环境又脏乱差,本地人几乎都搬走了,把房子出租,只等拆迁拿补偿款了。

哥哥租的二楼,穿过狭窄逼仄的小过道,除楼梯扶手被磨得光亮,铁围栏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开门进屋,屋子大概十几平米,一间大约一米宽的隔间便是厨房,狭小的窗台上摆满了调料的瓶瓶罐罐。

屋里没有厕所,墙上唯一的装饰画,是用透明胶带粘着的一张中国地图,墙角的方桌上放着一台老式大屁股电视机。一个陈旧的沙发床便是家具,我俩的几个包袱往屋里一放,更显拥挤。

“先吃饭吧,我做的天津炸酱面!”嫂子把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一抹,麻利地放好折叠小圆桌。

满屋子的酱香味让我不自觉地做出吞咽动作,她把胡萝卜丝、绿豆芽等菜码过水焯熟,黄瓜切成条,剥好的大蒜瓣不捣烂,带着肉丝的炸酱直接浇在面条上,倒点香醋,几样混合一拌——饥肠辘辘的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感觉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炸酱面。哥哥让我俩先在他这里安顿下来,慢慢再找房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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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从找摊位开始。哥哥带老公在高架下买来两辆二手自行车,那些日子,两人蹬着自行车看遍了大大小小的菜市场——菜市场人流量大,客源方面会好一些。我则在茶城里和嫂子、表姐学认识茶叶、熟悉茶的名字和产地,那么多分门别类的茶叶,看得我晕头转向。

隔壁福建茶商四岁的小儿子站在门口,看着我拿着画册对比着背“作业”,冲我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扭头跑了。什么“金丝银钩”、“白雪公主”、“碧螺飘雪”、“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安溪铁观音”、“武夷山大红袍”,那些高贵优雅的茶叶名称和特性都被我一一硬塞进了肚子里。

大概一星期后,摊位终于有了眉目,在河东区后台菜市场,租下一间由别人二倒手的小门脸,1500一个月,按季度收费。那时,出于对自我的高估,我们选择性看到了左边粮油店的顾客盈门,自动忽视了右边面包房的门可罗雀。

简单装饰完毕,哥哥送来一车大众化的茶叶,擅长毛笔字的表姐夫很周到的给我们每箱茶叶上都写好了价格。开张当日,表姐夫和哥哥来给我们助阵,一天下来,茶叶连带赠送,才卖出去十几斤,“别灰心,刚开始就得下本拉客源!拉下的客源多了就挣到钱了!”表姐夫信誓旦旦地给我们打气。

几天后,促销期一过,每天除了有两三个品品茶的老头儿,没多少人看,一天也卖不出几斤茶。

期间,还有一个头发花白、后背佝偻的老头儿,以忘带钱为由,骗走了我半斤茉莉花茶,许诺回家取钱,一去没回头。粮油店的大哥嘱咐我“别这么实在啊!这都是骗子!”

天天望着旁边粮油店和对面水果摊儿生意火爆,我们着急得不得了。右边面包房的湖北大姨苦笑着说:“咱这两个摊位不吉利,干什么都不行。”

一天中午,哥哥打来电话,说离他家不远有处房子出租,房租便宜,200块钱一个月。我俩决定晚上去租下来——毕竟我们已经在哥哥家住了二十来天,无论如何也该搬走了。

房子是一处老旧小区的违建,走近一看,一棵大树的树冠像把巨伞罩在房顶,房主是一个典型的天津盘头大姨,身穿一件紫色碎花连衣裙,身材稍胖,六十多岁,十分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

屋子很小,一道老式铁栅栏防盗门里面,是一扇掉漆开裂的木门,打开门,一股发霉的气息瞬间涌了出来,开灯才看清,差不多一搂粗的大树树干被砌在了屋子里。

脏兮兮的洋灰地面上放着两个破塑料桶,一张破旧的双人床占了大半个屋子,床上的席梦思垫子已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水管子从右侧窗户里穿进来。我被一股强烈的压抑感笼罩,心凉了半截——这除了有个门,和牛棚有啥区别?

“会不会漏水啊?”老公四下打量着问。

“小伙子,你放心,洋灰堵住了,漏水你找我!再说一个月一交钱,哪有这好事!”老太太的嘴唇一张一合,拍着胸脯打包票。

哥哥皱着眉说,太差了,主要是屋里还有棵大树。而老公当即决定租下来,一来房租便宜,我们手头的钱不富裕,二来离哥哥住处也不远,先凑合着。最后只交了200块钱,我们就拿到了这里的钥匙。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们把包袱都运了过来,嫂子还把她淘汰的14寸小电视给了我们。简单收拾后,我俩人手一辆自行车,一路飞驰,穿过富民桥,到摊位上营业。

我想房子虽简陋,总归有地方住了,谁知道我想多了——

两天后的夜晚,天气异常闷热,树上的知了也息了声。多日的生意不见起色,让老公有些焦灼,不知多久才进入梦乡。

半夜,“咔!”的一声爆雷把我惊醒,屋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屋里也噼里啪啦的水声,我赶紧推醒身旁的老公,开灯一瞅,好家伙!俨然成了水帘洞!

雨水顺着树干哗哗地往屋里流,屋顶上也到处滴滴答答,放在地上的包袱也泡水了,床尾的被褥都淋湿了,“老太婆骗人!明天找她算账!”我睡意全无,看着满屋的水流,欲哭无泪。

第二天,太阳高照。老公已给老太打过电话,她说可能是雨太大,以前没漏过,过两天儿子休班来看看。

事情还没结束。我刚想找地方晒晒被褥,看到旁边一家住户在搬家,两夫妻把一个大木柜往三轮车上抬,老公顺势过去搭把手,大姐一脸诧异地说:“你刚搬来?你不知道这里的屋子要拆啊!”

“要拆?谁说的?”老公急忙问。

“街道的文件都给房主了!违建全拆除!你那屋住的人一个礼拜前搬走了!”我们恍然大悟,气愤瞬间充斥全身——怪不得让我们一个月一交钱!老公忍着满腔怒气给老太太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今晚务必来一趟。

当晚,老太太一进门,老公“咣当”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厉声问道:“你这屋子要拆了还出租?!”

老太太一愣,很快镇定下来,说:“哎呀,宝贝儿(天津人的一种口头语,亲昵),没准儿的事,还不知道嘛时候拆呢!你住你的,别听别人瞎说,真拆了,你住几天算几天的钱!”

“放屁!我们找房子不要时间的吗!我淋湿的东西就不要你赔了,马上给我退钱!搬家!否则,我可啥事都做得出来!”

老太太见老公火了,立马换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小伙子,你,你别急,别急,我退你钱……”边说边掏出口袋里一堆零钱,10块的,5块的,20的数了数总共170块钱,“我身上就这些了,行吗?你看看……”

几天后的傍晚,嫂子去夜市路过那里,已然一片废墟。

翌日,我们出去找房子。老公扯着嗓子挨个胡同吆喝“有出租房子的吗?谁家有房出租!”我既想笑又心疼——初中毕业的老公早年在天津学过汽车修理,后来和舅舅去南方辗转做过两年小生意,早已看淡所谓的脸面。

“小伙子!你要租房吗?我这里有一间!”循声望去,一个短发、个子不高、身材微胖、戴着老式粗框眼镜的阿姨在喊我们。脚下还跟着一只棕黄色可卡犬——这便是马姨。

马姨的儿子和老公同龄,丈夫开出租车,便是此时,我们与马姨结识,到后来拆迁搬走,多年后,我的两个孩子顺利在心仪的学校入学,都是得马姨的帮助,当然,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马姨院门口有一间小屋,住着一对外地小夫妻,这会儿要出租的是院里的一间南厢房,对面是她家自己住,小院子不大,干净整洁,几盆大叶绿植让人赏心悦目。

马姨打开房门给我们看,我瞬间中意:小屋大概十五六平米, 除了墙皮有些斑驳脱落,整体还算不错,迎面一张浅黄色旧电视柜,上面摆放着一把印有“喜上眉梢”图案的暖水壶,右侧一张罩着粉色泡泡床罩的双人床,左面靠墙是一件大红色折叠沙发,小窗户上挂着粉色的棉布窗帘。

除了光线暗些、室内照不进阳光,比起先前的违建小屋,简直不要太温馨。

交完房租后,马姨嘱咐我们,尽量不要带陌生人来,一来人多太吵闹,二来闲杂人多了不安全。我听完还和老公吐槽,城里人胆子还真小,哪有这么多坏人。

搬进来的当晚,正值酷暑时节,着实体会了一把免费桑拿:关上屋门,南厢房窗户又小,像架在火上的蒸笼。我俩开着自己带来的台扇,又打开屋顶慢悠悠的大吊扇,半夜热醒好几次,我的头发都湿透了,老公无奈之下铺了一层布单直接躺在了地上。

茶叶店的生意停滞不前,老公又买了一辆脚蹬三轮车,拉几箱茶叶,每天去早市儿卖会儿,尽管挣钱渺茫,我们仍在苦苦支撑。

相比之下,哥哥的茶城生意也不容乐观,每天光租金都朝不保夕。

9月份的一个深夜,珠江道茶城有商户的冰箱短路起火,烧毁了好多家茶商的店铺,哥哥的店也殃及其中,损失惨重。

本就生意不如意,他们趁此退出了批发行业,表姐夫妻先是做了一阵子小吃,后又离开了天津,去北京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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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嫂则盘下所有的茶叶,在离我们不远的二号路市场租下了摊位,做起了零售。河西小二楼的房子也退掉了,在离我们不远的胡同租下一间平房。

一天早晨,嫂子买早点路过垃圾堆,看到自己的钱包躺在那里,她慌忙跑回家,才知道屋里昨晚进了贼,拉开枕头的拉链看到里面的钱原封不动后,仍心有余悸,哥哥马上去买来两把大锁加固了门窗。

后来,先是表哥张强放弃了,“看人家天天有收入,实在是等不起了,再等就要负债了!”张强把余下的茶叶打包退给了哥哥,改行卖起了蔬菜。他起早批发来的蔬菜,上午加价卖,下午就是赔本儿也要甩光,这样,明天好进更新鲜的售卖,“每天卖净能挣一百块钱,空着三轮车回家,比拉一车茶叶心里舒畅太多!”

现如今,我仍是觉得,茶叶这类东西,本就是属于人家南方人的,茶圣陆羽的《茶经》里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并不是说北方人不喝茶,主要除了我们自身掌握的资源有限。

我们家乡也不是盛产茶叶的地域,缺少那种从小耳濡目染的熏陶,相比于南方人的温婉如水,我们北方人性格又比较粗旷,直来直去,介绍起茶来生硬死板,很难让顾客买账。

十月底,就在摊主提出涨租金的时候,我们终于退了租。望着空空如也的面包房,我不禁感慨人生的身不由己——右边烤面包的大姨夫妻已于一个月前搬走。

退租后,我们先是蹬着三轮打游击卖水果,摊贩争抢位置不说,天天被城管赶得像过街老鼠。有一次,刚摆开摊子,一队穿着制服的城管像鬼子进村般疯狂扫荡,大货车很快装满,我们的三轮也给抢走了。

直到后来,租赁了一处露天市场,才勉强稳定。为了找好卖的货源,老公频频去批发市场转悠:真空扒鸡、酱牛肉、驴肉、各类干果、海产类、各种尝试,因为卖带鱼,还引来了市场上一众本地土著商户的不满(以前的露天市场还不像现在的菜市场划分区域售卖),差点引发一场打斗,以市场管理人员出面让我们改行做罢。

那年冬天特别冷,尽管我们穿得像个棉花包,我手上的冻疮仍此起彼伏,连老公的脸也没能幸免。晚上钻进被窝,缓和过来的冻疮钻心的痒。老公握着我冻成红萝卜似的手,眼圈发红,像是发狠又像是给自己打气:“我要是不干出个样来,我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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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皮鞭抽打着我们向前走,苦头吃尽,有时也会有回家的念头冒出来,但凌晨的闹钟一响,即便睡眼惺忪,我俩互相支撑,挣扎着起床,冲进喧嚣的批发市场,精挑细选完需进货物,迎着早晨的旭日东升,开启一天的忙碌。

2007年12月,为了拉货方便,我们买了人生中第一辆汽车——一辆二手哈飞松花江,花了九千五,哥哥和表哥无不羡慕,“你俩最近挣钱了!置办了一件大家当!”

他们不知道的是,前些日子,老公的妹妹上大学经费紧张,婆婆打来电话,我们打回家五千块钱,手头的钱已所剩无几。那时候,我买菜都等天黑,为的是等到菜摊最后处理便宜。

091323gm8556b6hgg6v89z.jpeg 当年我北漂时的面包车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改行做起了食用油生意,租下一间临街门面房,终于告别颠沛流离的摆摊生涯。那时开始有了梦想: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哪怕空间狭小,哪怕位置偏远,只是理想和现实中间终究隔着一层遥远的距离。

隔壁市场上有一对卖杂粮的夫妻,三十多岁,小伙子精明能干,夫妻两人脾气随和,生意特别好。有些上岁数的大妈们一群一伙的,买不了多少东西,对着摊子上的红枣、果仁等干果,一个劲儿的连吃带拿,两人从来不说什么。

一天,来了几个穿着光鲜的小混混儿,为首的一个手拿一袋大米往摊子上一扔,对着小伙子的脸“啪啪”两个耳光,硬说大米分量不够,小伙子拿起大米准备当面过称,其中一个小混混儿抬脚就把称踢翻在地,还推了他几下,放言不掏两千块钱就在这里滚蛋!

小伙子的老婆跑去喊来了市场老板,市场老板姓刘,这位小刘老板也是“道上”混过的,一眼认出了这几个混混儿,在小刘老板的出面下,小伙子忍辱给几个混混儿买了一条“玉溪”才算完事。

我印象最深的是,几个混混儿走后,小刘老板说的几句话“钱难挣,屎难吃,活着就得忍!干这行就得吃得屎、喝得尿!”

所谓法律,是给体面人用的,我们这些底层人,只能相信丛林法则——有一回,一个中型饭馆一直使用我们送的食用油,每月准时6号结账,直到两个月过去了,没有要货,也没有让我去结账。

我跑去一问,大堂里陌生的漂亮女经理一脸轻蔑的告诉我:“ 饭店换老板了,原先的老板已经把店转让,其他无可奉告”。我愣在那里片刻,转而跑去派出所报案。

两个警察坐在那里,看着气喘吁吁的我,听完我的陈述,冷冷地说:“你这属于经济纠纷,不归我们管,建议去法院起诉”。从没和警察打过交道的我,慌得哆哆嗦嗦给老公打电话。我们起诉谁?我连老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对法律一无所知的我们,因为五千多块钱还要打官司?

回到店里,老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重重地扔掉手里的烟头:“看来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第二天,趁着中午饭店人多,我俩走进了饭店大堂,老公手拿一根钢管,把膀子一扒,我开口大骂:“啥玩意啊,这就是家黑店!欠钱不还,不让人活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老娘要放把火和这黑店同归于尽……”

女经理花容失色,一改昨天的模样,慌忙跑过来说:“姐姐,您别着急,钱少不了您的,咱店的牌匾都没更换,怎么会少了您的钱!别冲动……”

大堂里的食客统统回头看着我们,我一个劲儿大声嚷嚷,有几个好心的食客大哥过来解围,指责饭店不讲究,女经理怕事态扩大,影响饭店声誉,承诺包在她身上,一定会给我们解决。

走出饭店门口,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老公牵着我的手,大步向前,我能感觉到他也在努力平复。毕竟,真正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两天后,饭店打来电话让我们去拿钱,想到他们原来的嚣张,我没有让老公前往,只身一人来到饭店二楼办公室。

老板是一个痞气十足的男人,头发梳的油光水滑,他坐在豪华的实木办公桌后面,周围站着四个黑衣“保镖”,见我一人前来,他用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恶狠狠地指着我说:“让你爷们儿来给我下跪认错!敢来我这里闹事!”

“还敢报警!我让你们消失分分钟的事!”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闹事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混口饭吃,像我们这些穷人,扣我们的钱就是要我们的命!”

我脾气倔强,小时候挨我妈揍,上来那股犟劲儿,我妈怎么打我我都不会求饶,直到她打累为止。

当时我心里就想:他们如果不给我钱,我就告到市公安局,市公安局不管我就告到中央,我就是要看看有没有给老百姓做主的地方!好在他们一番恐吓后,把钱一分不少地给了我。

日常售卖过程中,也会碰到一些不讲理的人,争吵起来骂我们“臭要饭的”,老公要和他们理论时,我都会紧拽住他,这有什么呢?让他们骂去吧,在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是“臭要饭的”呢?只是工作性质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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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津几年,天津的水上公园、五大道、意式风情街、天津之眼摩天轮等著名景点我们从未去玩过,但也会自得其乐。

春暖花开时,关了店吃完晚饭,我喜欢换身干净的衣服拽着老公,穿过一条亮起各色暧昧彩灯的小胡同,跑去位于成林道上的天津工业大学校区里玩,享受那里的氛围。

那时的工业大学还没有迁到西青大学城,校园里树木成荫,花红柳绿,看着一个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学子们,我由衷的羡慕,羡慕他们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我13岁父亲因病去世,初中二年级时,母亲以读书无用论强制我辍学打工,告别了心爱的校园。

在这里,我幻想自己是学校的学生,和老公在人工湖边静坐聊天,看树木的倒影在晚风中随着流水晃动;在火树银花下憧憬未来,望远处霓虹闪烁,一天的疲乏烟消云散。

还有天津卫花样繁多的美食。真不愧有“卫嘴子”的得名,光是各类早餐就让人应接不暇:煎饼果子、烧饼里脊、鸡蛋灌饼、三皮两馅牛肉饼、素卷圈,炸糕、蒸饼、老豆腐、锅巴菜、云吞、麻酱面茶,大饼夹一切……尽管那时囊中羞涩,倒也过足了嘴瘾,大大抚慰了我们饥寒交迫的心灵。

其实,更多的天津人是热心肠,给了我们春天般的温暖,有一个老顾客王阿姨,感叹于我们年纪轻轻如此吃苦耐劳,经常给我送些自己做的好吃的。还有房东马姨一家,相处下来特别热情、善良、真诚。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但点点滴滴善意都能守卫我们内心的小火苗。

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在北京务工的公婆来给我们帮忙,一家人还是忙忙碌碌,但也过得越来越有盼头儿。哥哥几经周折做起了生鲜配送,表哥张强也开了自己的水果超市,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前进。向阳楼的居民终于等来了拆迁公告,早已对此处环境深恶痛绝的马姨一家第一批搬走了,我们又一次搬家。

年轻的我们一往无前向前冲,即便日日跪地捡碎银,手头也逐渐宽裕。2012年春节前,老公狠狠心,买下一辆小轿车,那时距离车牌摇号政策实施还有不到两年。

次年国庆节,我们又拿出全部积蓄,按揭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终于不用在被动游荡,我们像随风飘动的浮萍,用了六年多的时间终于在天津扎下了根。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仿佛一夜之间扫黑除恶暴风行动开启:那家拖欠我们食用油货款的饭馆早已易主,黑社会大佬般的老板也不知去向,嚣张跋扈的城管大队也开始了文明执法。

那个被小混混儿扇巴掌的小伙子,听说回了老家开工厂。而我,也在天津市政府的积分落户政策实施后,成为了新天津人。

沧海浮沉,芸芸众生。如今,已近不惑之年的我们,被岁月裹挟着已近人生之河的中游。我和老公,在看尽人间众生相后,也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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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细细想来,人生,本来就是由无数个悲喜交集的故事来填充,由无数次聚散离合的演绎来丰盈。前路多么泥泞,身心多么疲惫,唯有不断前行,方能领略人生的多彩绚丽,感知岁月叠加的沧桑与厚重。

转载声明:本文转载自愚伯的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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