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国梁 我是丰县农村人,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广大农村还没有分队。各个生产队里都有各队的麦场和仓库,牛马车辆和生产农具等集体财产。大家统一去地里上班(干活),收获的东西归生产队集体所有。
那时一切都要凭票购买东西,很多内容,如今看起来不可思议,记得当时农村办一桌大席,加上烟酒,只需五元。结婚喝喜酒上礼一般关系一元,关系好点的就出两元。 那时的人民币,加起来一共是18元8角8分,面额是十元、五元、二元、一元、五角、二角、一角、五分、二分和一分。 香烟一般一毛多一盒;白面一角六分五厘一斤;糖块一分钱一块;田字格五分钱一本;豆油九角一斤;盐一角钱分一斤;鸡蛋二分一个;酱油一角钱一斤;豆腐八分一斤;生猪肉七角钱一斤。 那年代,生产队长领导大家统一收种,大家统称社员。队长每天早晨在村里从前到后的吆喝大家去哪块地干什么活,各队社员都会去各自生产队的仓库前的麦场上集合,然后队长给社员开个短会,社员们一起背几篇语录后,再去地里干活。 麦子收割都是用镰刀人工收割,没有什么机械化。在生产队统一收割麦子的时候,常常会发现,地里成片成片的麦子早已有人收割完,打成了捆了。大家都知道是有无名英雄夜间偷偷出来干活了,争做无名英雄,做好事不留名是那个时代的骄傲。 第二天上班前开会时,队长就会隆重表扬那不知道是谁的无名英雄,提倡大家向雷锋同志学习!那时候人们思想先进,大公无私。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名英雄层出不穷的年代! 拉运麦子耕地都是用牛,用牛车把麦子统一拉到麦场里,翻晒干了再用牛拉石滚压麦子脱粒。耕地需用牛拉一个大耙,在地里来来回回的耕个十几遍才能把地耕松软些,那大耙是一个在木排子上钉了两排十几公分长的铁钉的农具,和牛马一样是集体财产。 那时麦季收种一般要两个多月才能完成。生产队出售和采购是用马车,马劲儿比牛小些但马跑的快,所以适合远距离运输。 生产队管理人员还有会计,一般都是社员中的高中生担任,负责统计好队里的收入和支出,还要统计好队里的每一个人出多少个工,大家根据每个人能力不同评定好每个人一天得几分。 收获的庄稼要留足来年的种子和上交的公粮,剩下的按家庭人口和所得工分分给大家。 有的家庭劳力多,能分到较多的实物和钱,有的家庭孩子多,一年下来工分不多,只能分得相应的实物,钱就没得分了,而且还有个别家庭年底算账是透支的,就是不仅分不到钱,而且还要欠生产队里钱。 这就是最早期的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那时的家庭很多都是吃不饱饭的。我很小时,饿的很了总是抱着妈妈的腿要黑窝窝头吃。妈妈也总是抹着眼泪说,梁梁乖,一会就要吃饭了。可那时的我哪里知道家里的黑窝窝头也不是天天有的吃的!所以妈妈无奈的抱着我抹泪是常有的事! 黑窝窝头是我儿时记忆里的人间美食,它是红芋片子面做成的。晚上妈妈把分到的红芋用刮子刮成片,我帮妈妈用刀在红芋片子上切一条缝,好让红芋片能挂在铁丝上晒干了。 红芋片子晒干要七八天的时间,期间要是赶上阴雨天气,往往还要更长时间。万一淋了雨,或者是半干不干时因下雨收起的片子在口袋里捂得时间长了,红芋片子上往往就会起霉点,以后晒干了,磨出来的红芋片面就更黑一点,做出来的黑窝窝头也就更黑了。 奶奶常说窝窝头沾辣椒酱,越吃越有膘。那时候的辣椒就是干的红辣椒用对窝子踹碎了,用清水调湿润了放点盐,拿窝窝头沾了吃,爸爸妈妈吃的可香了,现在想来那种香不过是辣椒刺激食欲罢了! 我小时候吃不下辣椒,妈妈就在刚出锅的窝窝头里放一点点揣碎了的大盐,用一根手指在油盆边上挖花生豆那么大的一点猪油,抹在窝窝头里拿给我。 我接过还有点烫手的窝窝头,眼巴巴看着窝窝里的白猪油融化成透明的油,两只手不停的倒等手里的窝窝头,还噗噗的用嘴向手里吹气给手降温。等到不太烫手时就迫不及待地掰下一小块窝窝沾油吃,可香了! 只是那黑窝窝头醇香可口的味道,在我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吃到过,至今想起来,还会馋的流口水呢! 记忆里,我们家里有三间土房,其中西边一间是单间,当了锅屋,就是现在说的厨房。房前可宽敞了,是土墙院子都没有的那种宽敞,而且每当下雨时,父母总是在屋里忙个不停,把很多盆盆罐罐放的满屋子到处都是,只是因为屋子漏雨的地方太多,每次都是屋外大雨屋内小雨,外边雨停了,屋子里还在滴答滴答的下个不停。
锅屋门口有一棵茶杯口粗细的槐树,是爸爸栽的,算得上是我家唯一的树了。妈妈说,等我长大娶媳妇时刨了这棵树,请木匠给我打床用。 爷爷奶奶住在我家东边,一间土房,在门口用玉米秸秆搭了一个五四五平方大小的草房做锅屋,房前有棵大枣树结圆形脆枣,那大红枣可脆可甜了。只是时光荏苒,当年的老房子,早已被爸爸翻盖成了瓦房了。 岁月如梭,当年的瓦房如今已翻盖成了农家小洋楼。只有当年的那棵脆枣树留了下来,成了爷爷奶奶留下的唯一念想。那脆枣更是年年挂满枝头,八月脆枣成熟,我领着孩子们打红枣,依然能吃出我儿时的味道! 当年的土房子是建在宅基地中间,房后有一大片空地,爷爷在屋后面空地里种菜,收获了用平车拉到集市上买了,换些布料,购置油盐酱醋等。 爷爷把屋后空地分成几个菜畦,便于施肥和浇水,在几个菜畦里撒点猪粪,然后把土地刨松软了,用耧耙把土地搂平整了,拍碎大的坷垃,种上白菜,青菜,芹菜,芫荽等。 给菜畦浇水是个体力活。那个时候一个村里也找不到几个手压井,更不用说什么自来水了!好在我家老宅上有一眼土井,爷爷浇菜要一桶一桶地从土井里往上打水。 听父亲说,土井是我爷爷的爷爷当家时挖的。我爷爷的爷爷有八个儿女,四男四女,在庄里更是热情好客的人,所以挖了一眼土井也方便大家吃水。 土井并不深,也就有六七米深,用大块的老年青砖砌的井壁,井口周围没有井台,用三块不大的华山石围着,略高出周围几公分。 井边有根很长的井杆在一根3米多高的立木斜支撑着,落地一端用铁丝绑着一块环形青石,父亲说那环形青石是生产队淘汰的压麦隆的轮子,井杆顶端系着 长长的井绳,井绳末端有一个筷子粗细的铁钩子,打水时钩水桶用的。 平时井水并不深,也就一米左右。赶上旱天,井水就只有半个水桶那么深,一桶水就需要打三次才能打满,而且还会打上来不少井底的泥沙。 夏季大暴雨时,往往因庄里排水不畅,雨水灌满土井也偶有发生,这样时井水要几天才能恢复正常水位,而且水也不太干净了,那时是土黄色的浑浊的水,打的水吃完后,就连桶壁上都会留有一层黄褐色的淤泥,桶底就不必说了。 有时候庄里狗子打架,也是会掉到井里去的,更有邻居家的羊羔不留神失足井下,庄里大坑里的青蛙也时常光顾土井,当一次坐井观天的青蛙。我们把它们捞出来,井水依然是“干净的”,大家每天照旧都是吃着土井里的水,也没有听到谁说土井的水不干净。
不过,人们对老土井的喜爱和独钟终究还是停留在了那个年代,伴随着手压井的兴起,老土井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老土井的故事如今听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可那年代的人们就是这么过活的。 爷爷给菜畦浇水时,路过的人总是羡慕的说,有这眼井种菜浇水真方便。 打水时,需用井绳上的钩子勾起铁皮水桶,拉下井绳把铁皮水桶放到井底,当水桶临近水面时井杆正好被井绳拉到齐肩高度,这时需弯腰一手按住井杆,一手拉起井绳左右摇摆使水桶在水面上荡起来。 然后猛然送下井绳,使水桶斜倒扣井底,然后松开井杆拉起井绳,井杆后端有石头在重力的作用下,助力我们拉起井绳把水桶从井底拉出来。打水的过程中是有技巧的,猛然送下井绳时水桶不能脱钩,否则不但打不上水来,还要找长杆子绑上钩子趴到井边捞铁皮水桶呢! 现在这年代,很少看到铁皮水桶了,盛水的多是塑料桶。其实铁皮通并不耐用,用个两年也就漏水了,需用棉花堵上,还能用上一年半载的。 在铁皮桶之前人们用的都是木桶,因为自身太重,易漏水,制作过程比较麻烦,渐渐的被铁皮桶淘汰了。现在在一些落后的山区偶尔还能看到木桶,不过也都是淘汰很多年了,只是留着当个纪念罢啦! 木桶的外圈有两道铁箍,木桶淘汰了,坏的木桶上的木板晒晒烧火做饭了,铁箍却留了下来,成了我们70后儿时的玩具。 铁箍我们叫它铁环儿,我们儿时的运动——推铁环。找一段小木棍需五十公分左右,一端绑上粗铁丝握的U型钩子,钩子平面垂直于小木棍,只要把铁环立于地面上手持木棍把钩子紧贴铁环后下方,手持木棍用钩子推动铁环前行,可快可慢,可拐弯。 铁环与铁丝磨擦产生的颤鸣声很是悦耳,因铁环粗细不同,直径大小不一,颤鸣声也不尽相同。收环时,快速用钩子钩起铁环即可,用手接过斜挎在肩上,像极了哪吒的乾坤圈!不过也偶有收环时手不准,没有勾到铁环,铁环子就脱钩跑远了,也有滚轮到老土井里的可能哦! 那年代,农村是没有电的, 夜晚照明靠煤油灯,必须外出时要用手电筒临时照明,可也不敢使劲儿的用,怕用的没有电了,人们都舍不得买电池,两节1号干电池总是在晴天时放到太阳下晒了又晒,只为多用一段时间。 一到晚上,一家老小围着一盏昏暗小煤油灯,灯火只有花生米大小,不舍得把灯火拨大,只因怕费煤油!或者是煤油灯也不舍得点亮,领着孩子到门口麦场里路边闲聊,看孩子们做游戏。 晚上喝罢汤,年长一点的孩子组织好附近的小伙伴,排好队伍,喊着嘹亮口号,“锻炼身体,保卫祖国,好好学习,建设四化”,兴高采烈地一起去麦场里玩耍。
最热闹的游戏是丢手绢。这个游戏不限人数,不限男女老少,都可以参与,而且这游戏特别适合晚上做,白天光线充足就不好做了。 参与游戏的人大家手牵手围成一个封闭的圆圈,慢慢的转动起来,把圈子围的尽可能的围的圆一些,然后撒开手,蹲下来,彼此可以交流,可以喧哗,但不可扭头看背后。 游戏正式开始要先选一个人出来,或有一个人自告奋勇出来,手里藏起一个手绢,围着大家身后转动,并偷偷的把手绢丢在某个人身后,尽量不要被人发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围着大家转动,直到再次经过那个被丢手的人身后时,被丢手绢的那个人就是被逮到了,要被大家请到圈子里面蹲着喝油,就是嘴里不停的给大家伙加油,并等候大家的处罚。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被丢手绢的人发现了自己身后被丢了手绢,那么他就会转身拾起手绢儿,奋起直追前面那个丢手绢的人,这时丢手绢的人也会突然加速跑起来,跑到被丢手绢的人的位置蹲下来。 后面被丢手绢的人没有追赶上他,就只能继续围着大家转圈开始丢他自己手里藏着的手绢。如果没有跑到被丢手绢的人的位置,就被后面的人追上抓到了,也会被大家请到圈子里蹲着喝油,等待大家里处罚。整个过程大家欢声笑语,孩子们的尖叫声喝油更是不断,玩得可开心了。 这游戏一般都有二三十人参加,等一轮游戏结束逮住几个喝油的人之后,一般都会给他们唱歌、唱戏、讲故事或背语录的处罚。大家那时唱的多是《东方红太阳升》和八出样板戏选段,像《智取威虎山》、《白毛女》等,《花木兰》选段也是大家爱唱的,人多热闹,还有故事听我们小孩子也乐意至极,常常玩到很晚才尽兴而归。 在那个年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穿的都是粗布衣,不过是100%纯棉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的,而且还是纯手工的哦!一般都是自己家纺线染色织布的。那时候国家提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织布,花色单一,多是双色的花格子布。像化纤布是穿不起的,只有城里上班吃计划的人才有的穿。
人们就像《花木兰》里唱的一样,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苦把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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