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我父亲是一个爷爷的,他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吧。 从我记事起,二叔就是个有本事的人,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是生产队时期,二叔就去西安换破烂去了,一去就是多半年,每次回来,总是带回来好多好吃的东西,他家住在村子里东面,我每次上学哥哥都要领着我经过他家门口,我哥喜欢串门,每次到了他的家里,二叔就拿出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吃,那时吃的最多的就是洋糖了,虽说那时的洋糖一分钱一块,可那时的人们家里穷啊,一家人吃饭都吃不上呢,谁有零钱买洋糖吃啊?有时二叔家里杀鸡,非得拉俺俩到他家里吃两块鸡肉去。那时我小,不知道二叔咋去西安换的破烂?后来岁数大一些的时候才知道,那时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不允许社员做生意,所以脑瓜灵活的二叔给队长送两瓶高沟酒,答应一年交给队里几个钱,队长才答应二叔出去的。那时,咱这里经济落后,换破烂的生意也不好做,二叔会吹糖人,到西安换破烂吹个糖人能赚不少的钱,听母亲讲,二叔每次回来都要带回来一捆一捆的毛票,着实让人眼馋,有时二叔还会拿出换来的玉扳指让我们看,那时我岁数小,不懂得玉能值多少钱。 二叔为人热情,谁家有了困难,总是很热情地去帮忙,因此他的人缘也不错。二叔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二婶子含辛茹苦为他生育了九个女儿,有两个生下来就断了气,被二叔用杈头挎着扔到了河沿上去了。最后一个女儿降生后,二叔给女儿起了一个有寓意的名字:婷婷,意为停下来吧,不要生女儿了。那时,计划生育刚开始,超生对象被大队干部喊到一起开会,然后用一辆四轮车带到公社医院做了结扎手术,据说车子开到一半路的时候,二叔知道去结扎,说啥也不愿意去,拼命地跳下车来想逃回家,结果被押车的民兵抓住用绳子绑上,带到医院里做了结扎手术,后来听大队干部说,医生给二叔做手术的时候尿了医生一手。当二叔结扎完毕回到家时,两眼无光,两条腿好像也不听指挥了,走路东摇西晃的,仿佛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似的。等手术好了以后,二叔生儿子的念头彻底被粉碎了,平日不喜欢喝酒的他竟然迷上了喝酒,他的酒量还不行,半斤酒下肚就晕了,一晕就回家揍俺二婶子,抱怨俺二婶子的肚子生不出儿子来,二婶子本来就老实,加上没生出儿子,所以也就忍气吞声受俺二叔的气了。喝晕酒的二叔最多的时候就是一手提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将人心比自心,将人心比自心。谁也不知道他嘟囔的这句话啥意思。家里的积蓄慢慢地被他喝完了,再后来就是去村里两个代销店里赊酒喝,到年底都是俺二婶子去还账,还账时二婶子当然不会说啥好话,再以后二叔再去店里赊酒,店里就不赊给他了。为了能喝上二两酒,二叔就偷家里的粮食去换酒。那时的生产队收成又不好,一年每人分不到一百斤小麦,一家人就靠这么些粮食度日,二婶子当然不让他挖麦换酒喝 ,喝晕酒的二叔就和二婶子骂架,几乎每天晚上,二婶子的哭声都会在村子里回响好久。要儿子无望的二叔就这样自我沉沦、自我麻醉中。 后来,我出去上学三年,暑假回家时听母亲说二叔喝药走了,原来他喝酒喝的麻木了,顺手把家里放在旮旯里的一瓶乐果当做美酒喝下了肚,等家人发现的时候,二叔已经不行了。 二叔下葬后,二婶子在他的坟前还放了两瓶酒呢。如今,二叔的七个闺女都已出嫁,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二婶子再也不是以前的那种病怏怏脸色了,脸色逐渐红润起来,闺女轮流来家伺候她,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了。二叔当初如果不是钻了没儿的牛角尖,晚年生活不是很幸福吗?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旧思想害了二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