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家坊村紧靠着白衣河，村里住的人都姓张，张河就是这个村的，他今年58岁了。小时候他家里贫穷，到28岁时他父母才给他找了个邻村的双腿都不能行走的女人做媳妇，结婚十年，瘫痪的媳妇也没能解怀，为此他父母没少操心，拉着平车带着瘫痪的儿媳妇去牛楼镇或者县城医院去看，中药熬了一副又一副，张河38岁时老婆终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父母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加上多年的劳累，积劳成疾，得孙没几年，老两口就先后离世了。张河的家境本来就不好，又加上媳妇瘫痪，再抚养两个孩子，张河的日子真是雪上加霜难上加难，几亩地都靠自己辛苦忙碌，闲暇时去电车厂打个零工贴补家用，即使这样，张河也是省着牙缝的钱供两个孩子读书。寒门出学子，此话真的不假，高考过后没多久，喜讯就来到了张河的家中，原来张河的两个儿子一个考上了上海交大，一个考上了中国石油大学，一个985 ，一个211，这在张家坊村可是破了天荒的大喜事啊。因为家贫，张河从前见人总是不敢抬头看人，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如今看到了两个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身体仿佛一下子注入进了一股活力素，平日总是阴郁的脸上现在也绽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出得门来，头也抬起来了，村人见了他也都主动打起了招呼：“老张哥，你家真是烧了高香，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名牌大学，您以后可要捋着胡子喝香油了。”老张听了这样的溢美之词，心里头也是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高兴劲还没过去两天呢，张河的眉头却又拧成了大疙瘩，为啥？两个儿子近两万的学费还没着落呢！ 愁也不是办法啊，老张牵出他那辆骑了好多年的破旧的自行车出了门。东奔西跑，所有的亲戚跑了个遍，钱没借到一分。亲戚们看到寒酸的张河进了门，先是象征性地祝贺一下孩子考上大学，没等张河借钱二字出口，亲戚们却先对张河诉起苦来了，不是说家里没钱，就是说儿子在县城买房首付款还没着落呢。弄得张河没法再提借钱一事。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啊，张河在心里盘算着，牵起自行车回家吧。瘫痪在床的媳妇看到张河愁眉苦脸的停好自行车进了屋，就知道没有借到钱，嘟囔数落的话自然是少不了的：真没用，一分钱没借到，孩子的大学咋上啊？媳妇抱怨着、嘟囔着，脸朝里作难地哭了起来。 老张本来为钱的事发愁，瘫子媳妇又一哭，他的心里更加烦闷起来，恨不得扇自己几下耳光：谁让自己这么没用呢？两天下来，张河吃不香，睡不安，愁的满嘴起了燎泡，“该借的都借了，实在不行，你找张宝试试？”媳妇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脸对张河说。 张河一听，咧了一下嘴。张宝，住在村子东头，以前他是乡里农技站一把手，因为贪污被判刑两年，张宝的媳妇是个药罐子，终日离不开吃药，由于她体弱多病，所以也就不能下地干活。张河虽说家贫，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张宝服刑期间，每到农忙季节都要伸把手帮帮张宝的媳妇收种。后来，张宝刑满释放，回到了张家坊村，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出狱之后的张宝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于是东拼西凑做起了木线条生意。由于张宝的人脉关系广，所以他的生意也做的风生云起，他的木线条销往全国各地。张宝也是个讲良心的人，自己赚了钱也没忘记张河对自己一家的帮忙照顾，他知道张河家的生活困难，时不时地帮衬张河几个，供养他的两个儿子上学。张河呢，自然对张宝感激涕零，逢年过节的时候买两条鱼送给张宝，以示感恩。 “平时，人家张宝可没少帮衬咱，咱再去麻烦人家，我咋张得开口？”张河为难地对着媳妇说。 “那，咱儿子的的大学就不上了？”媳妇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无用，不想让儿子再没出息了。 张河掏出他的那把旱烟袋，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捏出一撮烟丝按在了烟锅里，随着打火机“嘭”的一声火起，老张嘴里立时冒出了一股青烟，他狠狠地猛吸几口，青色的烟雾缭绕逐渐笼罩上了他那张写满愁苦的脸上。 这时，大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了，老张噙着旱烟袋的头抬了起来，他发现张宝推开他家的大门走了进来，他左手提一箱君乐宝奶，右手提一箱火腿肠，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张河的面前。 “兄里，你咋来了？”张河看到张宝，右手拿着旱烟袋，原本蹲着的身体慢慢地站立起来。 “快进屋，快进屋。”张河一边热情地迎着张宝进屋，一边疑惑地问着张宝：“你不是出差了吗？咋回来了？” “我出差半个月，刚到家就听说两个侄子考上了大学，我过来看看。”张宝一边走进张河的屋子一边说着话，前额上细密的汗珠还没来得及擦拭呢。 张河的这所三间红砖瓦房，是张河娶媳妇的时候父母盖的，距今也有三十年了，周围的邻居早就盖起了两层或者三层的小楼房了，可张河一家还住在这样的一所老房子里，墙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裂缝了，张宝走进屋里，打量着张河家的房子。当门靠东山放着一张床，张河瘫痪的媳妇终日躺卧在这张床上，很难想像这样的女人竟抚养了两个名牌大学生，张宝把礼品放在当门的八仙桌上，一边在心里赞叹着。“大兄里，你咋来了？”张河的瘫痪媳妇转过脸来招呼着张宝。 “老张哥，你们俩不简单啊 ，培养了两个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的，有多少人都羡慕的很呢。”张宝落了座，对张宝两口子说。“两个侄子考上了学，我真替你们俩高兴啊！你的情况我知道，侄子的学费我包了。”说着话，张宝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放在了八仙桌子上。 张河连忙拿起钱拉住张宝的手：“张宝弟弟，这可不行，这几年没少给你添麻烦，这次说啥也不能再麻烦你了。” 张宝推开张河的手，笑了笑，对张河说：“大哥的家境我是知道的，你就别推辞了。嫂子的身体不好，两个侄儿要上学，你在家种二亩地打打工，一年剩不了几个钱。再说，以前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帮了我，现在你遇到了困难，我能袖手不管吗？你就不要推辞了。”一沓厚厚的钱再次被放到桌子上。 张河感动地眼泪快要下来了，此时，院里的一株老槐树的树枝摇动了几下，一股凉爽的风吹进了这间低矮的小屋里，张河拉着张宝的手越拉越紧了，原本燥热的身体开始变得凉爽起来。
|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3-7-15 19: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