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风吹绿了杨柳树的枝头,榆树也开始生长了,满树的枝条先是鼓满了褐红色的星星点点,不几日枝条上就出现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榆钱儿,稍有微风吹来,整个树就左右摇摆起来,远远望去,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榆树就披上了一层绿色的外衣。
又到了榆钱儿挂满树枝的季节。
那一串串苍翠欲滴的榆钱儿又把我带回到那个遥远的孩提时代。
那时还是生产队时期,农民手里没有多少口粮,尤其到了开春青黄不接的时节,几乎家家断粮,于是那段时间农民只能过吃糠咽菜的苦日子。记得单楼逢集的日子,父亲总是背着口袋去赶集,回来时背来半口袋红芋干子,天天的早餐就是喝四个眼的红芋干子糊嘟。那时,我经常跟着母亲和姐姐去地里挖野菜度日,那时的野菜似乎也很少,荠菜、面条子棵、涩涩叶子等,回到家清洗干净下咸糊嘟喝,挖的多的时候才可以吃上一顿蒸菜。等到榆钱子开了的时候,是全家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可以吃到榆钱子了,能填饱肚子了。
那时村子里的榆树也多,我家门口就有一棵一搂粗的榆树,等到榆钱子能吃的时候,父亲总是找根竹竿,绑上镰刀或者一个带铁丝的钩子,站在树下钩下一串又一串带榆钱子的枝条,母亲、姐姐还有弟弟俺几个就找到一个簸箕或者馍筐子,从父亲钩下来的枝条上捋下一嘟噜一嘟噜的榆钱子,那时弟弟和我总是将捋下的第一把榆钱子送进嘴里去,咀嚼起来感到是那样的香甜可口,比野菜的味道强多了,榆钱子那甜甜的清香,至今都难以忘怀。
记得小时候中午放学后书包一扔,都是光着脊背爬到榆树上捋榆钱子,我家门口是一棵老榆树,有一搂多粗,不易攀爬,爬树时我总是光脚往上爬,好多次爬到树上时肚皮上也往往出现几条血卟啉了。男孩子爬树,衣服裤子被树枝划扯划破是常有的事,手、胳膊、肚皮和小腿上谁没被划破许多血口子呢?等爬到树上骑在粗大的树枝上,扳着树枝,大把大把地捋榆钱子。先捋一把放进嘴里,品尝着榆钱子的那份独有的清香甘甜再将捋下来的榆钱子放到书包里。一手抱着树干一手不停地捋,嘴也不停地吃,直到捋满书包为止。
那时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一两棵老榆树。
那个年代的榆钱子是菜,也是农民的救命粮。榆钱窝窝头是用榆钱子和红芋干子面和在一块,加上点葱和盐,在锅里蒸熟就可以吃了。有条件的家庭吃窝窝头时还会沾上点蒜泥、香油和醋,嚼在口中,那叫一个香,简直超过大鱼大肉。榆钱子那甜甜的清香,不亚于人间的美味佳肴。
榆钱子除了能做成窝窝头还可熬榆钱子粥,榆钱子粥吃起来滑润喷香。宋朝的大文豪欧阳修吃罢榆钱子粥,回味无穷,留下了“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的佳句。
家门口这株老榆树上还有一个鸟窝呢。
岁月在榆树的浓浓淡淡中漂逝着,时光在榆钱子的萌芽与飘零中流淌着,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小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人,然而少年时代榆钱子留在心中的那份印记却愈加清晰,对榆钱子的情怀越来越浓,那略带甜丝丝味道的榆钱子,在我的心里却挥之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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