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为建：故乡丰县的语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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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呆久了，由于环境的变化，你可能会説几句外地话，抑或不会説，但能听懂一些。但是，你的口音多数还是有家乡味。
离开家乡快30年了，我的心依然是丰县心。
曹德旺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説道：“有不少人问我是否有文化？我説有啊，文化与知识是有区别的。比如你在学校里学到的是知识，而你的智慧是属于文化。”我觉得蛮有道理。通俗些説，文化应是人们思考、做事的方式。我们故乡丰县的风俗文化有着鲜明的特色，如果不先了解，你到了我们那里后，一定会很感到“这是啥啊！”在此文中，我来先向您介绍一下最基本的三句吧。

黑娄， “喝了吗？”

丰县，地处苏鲁豫皖四省交界，有四个省份的文化风俗都有着相连。比如，一到了晚上，顶头你碰见庄上的人，对方给你打招呼：“是三狗吗，喝了吗（读HE LI BAI）？你早会（注：啥时）来的，老多年没见了，能多住几天不？我这去城里一下。大妮子刚打电话到了车站，我这去接她。”话音刚落，人家已与你错身而过，于是你急忙説道：“是的，刚喝完。”

如果是外地人，对以上的对话中的“喝了吗（读HE LI BAI）”和“刚喝完”，就会一头雾水，到底是啥意思啊。从文学上来讲，如果单独地把一句话拿出来理解，意思就多了，因此，语境和当地的风俗很重要，必须要结合着看。在丰县，我们也是一日三餐，但是，我们仅把晌午的饭称为正餐，早餐，一般是九点多吃饭，吃过后就10点了，清起来（早上）的饭也很简单，喝个红芋糊涂啥的，弄点咸菜，吃个窝窝等，以添饱肚子为准，然后，就去下地里干活了，约摸干到晌午点上，即太阳偏西南一些，就去吃晌午饭，晌午饭多数会炒些菜，只要炒菜，就有油。“不吃炒菜，胃里没有油，人受不了！”大人们经常这样説，今天想起来还是如此有道理。到了晚上（我们那里叫黑娄），准确来説，就是天刚一扑黑，文雅些说，应是“夜幕降临”等，晚餐时，桌子上有“面子水（读Fei）、米汤、疙瘩汤”，再一看，还有小半碗咸豆子，这时候，就再看看馍馍筐里，伸出左手一抓，把窝窝拿在手上，夹着个筷子，右手腾出来，端起碗来，顺着碗边一吸流（吮），开始享受“喝汤”的美味，当然，这只能是一种感觉，这或许就是幸福的来源，物质生活可能是贫穷的，但，大脑却是能分泌一种叫多巴胺的化学物质。
读到这里，你应已明白：我们那里晚上问“喝了吗？”多数是指是否喝汤了，是指晚餐。这是一种问候语，没有太多的实质性内容，也就是随口説説。类似于“谢谢”。但是，如果有这样一个语境，意思就大相径庭了。假设你去喝了一场酒，满身酒味，人家保准问你：“这是在哪里喝的，喝得满脸红红的，这酒，还是少喝些，酒也不是好啥。”你听后，咧嘴笑笑，忙不迭地应答道：“前边庄的李三家闺女出门子，去吃大席去了，都是同学，就多治了点，嘿嘿。”

碰见，“得闲了，治点! ”

无论是在县城的大街上还是乡间羊肠小道，碰见了肯定要打招呼：“老王，你这是上哪去？老长时间没见了，在忙啥呢？你家的小三孩说妥了吗？您家的大娘身体都些好不？”听完后，马下驻足或掏腿下了洋车子，“哎哟，这不是张大哥吗，你这是从哪儿来啊，我的哥来，你咋廋成这样啦，啥都要操心，唉……那啥，您家的大叔的身体还好吧，找个时间，我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这就是乡情，这就是我的故乡人。
我们丰县有着好客的风俗，只要家里来了客人，都会把珍藏多年好酒拿出来，再去街上置办些好菜招待客人。
“咱哥俩，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这不，有三个月了吧，上次见面还是在城里荷花楼见的，喝得还不少。”
“咱这样，收拾了（指收了庄稼），得闲了，咱哥俩再治点，我叫上几个人，啥吃不吃的啊，喝好就行。就这样说好啦，我约你。”
“你就是那么客（读Kei）气，要不然，你到我家来，也行！”
“咋都行！”

我的故乡丰县县城不大，乡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一个庄子挨着一个庄子，这个庄子的人家认识隔壁庄上的人家，一串起来，大家都认的，都是通过“酒”认识的。所以说，一个县里的人都能扯上亲戚，而且一提起来那个庄上的谁，你认识不？一看你没有反应，立马就提出庄上的大佬知（指一个庄上问事的），你这时就要意会了，“哎哟，你早说啊，咋不认识呢？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在俺庄上问事，大家都尊重得很呢。”说完话，就握住对方的手，“上午得闲不？这也到吃饭的点了，走，去治点！”

见着，“你要钱不？”

“大奶奶，你这么漂亮啊，搽粉了吧。”
“你奶奶的个腿，都70多了，还这样闹，也不怕小孩笑话……”
这样的对话，在故乡是常有的。而且挺有意思的。
被叫做大奶奶的人，年龄可能并不大，只是因为辈份高。
在一个庄上，有着辈份划分，一个庄上，外姓不多，即使有，也大多是住姥娘家，或与庄上谁家有亲戚，落脚落在了庄上，总之一句话“都不外！”
如果是老辈的辈份就低，那就会一直低下去。你就是七老八十，对方是小孩，你冲人家几辈，就要按辈份叫，比如，冲对方两辈，就叫爷爷。这就是庄规，这就是乡俗，这就是庄上的文化。
乡里乡亲的，都知道每一个玩笑背后的欢乐和幸福。
你去赶单楼集，骑着洋车子，刚过闸坝，你见了熟人。
“你去那么早啊，买点啥？”

“操办点年货。你这到集上，还不晚，快去吧。你要钱不？”说着，就一手扶着个洋车子把，另一只手伸进了怀里。”
甭管真假，这就足够让你感动得了。
“我有钱，谢谢啦，改天到了俺庄上，到家里去坐坐。”
就这样，大家在欢乐和亲情中各回各的家。我们那里的语言中渗透着先人们的智慧，我们那里的人都是用心耕耘着故乡文化高地，我们那里的天空是纯净的，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为守护着故乡。

我常想，每一个生命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在人生的蜘蛛网上，善意和温度时时充斥其间，要使生命越来越丰富，就要懂得给予。给予，是最大的回报。生命如舟, 生命之舟载不动太多的物欲和虚荣，故乡，给予我太多，没有寻求任何回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之笔，记录下故乡的事、故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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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的男人95101

几每黑家喝得绵子水，炝得白菜，六里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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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没事，剋点不？{:mocs_1:}{:mocs_1:}{:mocs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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