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告别旧时光(素材/姜本鑫) 父母离世后,老家的房子就空在了那里,一晃已经六年多了。 在去年秋天,邻居家卖了一棵大杨树,买树的人锯倒时,没把握好方向,结果砸在了我家的过堂上,整个都坍塌了。
邻居给我打来了电话,后来经过协商,让买树的人赔偿了我一千元。 其实,老家的房子在三年之前,就多处漏雨,由于我将来也不太可能回老家生活了,一直也没有修补。 今年国庆节,我回老家参加一个亲戚儿子的婚礼,原本想回老家的房子看看,但因为遇到了村支书,聊得时间太久,也只是在门口转了一圈后离去。 那天下午三点多钟,婚礼结束后,我在去父母坟墓的路上,遇到了村里的支书,他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说是如今镇里正在推行“宅基地复垦”的事,政府到时会有一定的补偿,支书还建议说,你家的老房子我也看了,预计两三年内会全部坍塌,要不直接处理了算了,还能拿一笔钱。 “宅基地复垦”,就是将家里的老房子和宅基地进行拆除,并按照相关标准来对土地进行复垦,种植庄稼。 在我们老家的村庄,由于人员外流,去年“复垦”时,就推倒了五家的房子,当然是前后连片的。 那天一早,我接到了支书的电话,他说我家的房子可以补偿六万元,如果愿意的话,就回老家办理一下手续,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我和妻子商量过之后,决定同意村委的意见,将宅基地复垦,这样也算是我对国家做出一点点贡献吧。 随后,我特意请假回了一趟老家,想收拾一下房间,然后再办理相关的手续。 老家房子的已经破败不堪,堂屋和东屋的房顶,已经塌了下来,这样的境况,真的超乎了我的想象,无人居住和打理的房子,衰退的速度,比我预想中要快了很多倍。 这里,曾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我在大学毕业之前,一直住在这里,我很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 家里的迎门墙,那是父亲当年请会泥工的姑父亲自垒的,但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它再也经不起岁月的催逼,而轰然倒地。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野生的构树,都长到房屋的走廊里面去了,看了让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有时候一想,人生短短数十年悲欢离合,谁也掌控不了。当年父母勤劳耕作,费尽心力造了这个院子,但再过十天之后,这里将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耕地。
在堂屋门前,那棵石榴树还在,叶子已经落光了,当年,每到夏天的时候,就会落一地的花。 记得那时母亲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落叶打扫干净,秋天石榴成熟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吃过它的果实,但如今,它再也无人问津,树上的果实都烂在了枝头。 父母健在的时候,我每年还回老家两三次,但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平时都是时逢清明时节回趟老家外,就是亲人好友过红白喜事回老家走走,平时基本不再回老家了…… 看着家里凌乱的一切,我心里满了无限的惆怅。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咪的叫声。它的叫声有些凄厉,迅速将我的注意力引走。 我扭头看时,发现一只黄白相间的猫咪,正站在一块硕大的木板上。
我觉得它有些眼熟,霎那间,我忽然想起来了,它应该是母亲生前喂养的那只猫咪,当时大家都叫它叫“梦梦”。 它是父亲离世后,母亲抱养过来的,因为梦梦也是母亲最后那几年岁月中的忠实陪伴者。 我仔细看了看,没错,就是梦梦,它的右前脚有一块伤痕。 我先前几次回家,都是短时间的逗留,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或许它还认得我,或许它看我对它没有任何的恶意,它和我对视了一会之后,便无声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赶紧蹲下身子,摸它的头,摸它的身子,也摸它的尾巴。 在母亲去世后,梦梦曾伤心了好多天,二婶说,它每天趴在家门口的那块磨盘石上,一直静静地望着远方。 当时,听二婶这么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二婶随后就告诉我,小猫不像够那么长情,过几天它肚子饿了,就会跑到别人家了。 然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梦梦依然还住在这里,六年多来,它经历了什么,它是通过什么方式养活自己的,估计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受,随即把它抱在了怀里,但它好像不太适应这样的亲热,直接从我的怀里跳出,跑开了。 它慢慢地走到了堂屋的东间门口,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头望着我,不住地叫着。 出于好奇,我走了过去,朝着东间的里面张望,结果看到了心酸的一幕。 在那个被遗弃的菜厨子下面,趴着四只颜色不同的小猫咪,两只黄色的,一只是黑白相间的,一只是黄白相间的。它们估计已经有一个多月大了,俨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在它们的旁边,我看到了两具老鼠的遗骸,不用说,一定是梦梦在田间抓的,用来喂养它的孩子。 梦梦之所以吸引我的注意,我想,它一定是遇到了难处,或许,它一年年老迈,再加上冬天来临,它喂养孩子的能力,已经让它难以为继。想通过自己的主人,来帮它一把。 四只小猫咪,看待陌生人闯入,不停地后退着,直到贴到了柜壁上,还是一脸凶样,表现出极大的排斥,可等它们的“妈妈”被我抱在怀里之后,它们的警惕性马上变得收敛了下来。
梦梦在怀里,一直望着我,也一直叫,似乎在告诉我,救救它的孩子。 我立刻跑出去,在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装苹果的箱子,下面垫上了一些麦秸,然后将它们一个个放在箱子里。随后,梦梦也主动跳了进去。 我对梦梦和她的孩子说:“下午,你们跟我一块回无锡,那里有一个阳台,正好你们可以在那里安家,以后再也不用过这种流浪的生活了。” 它们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尤其是梦梦,不停地用舌头舔我的手。 我捧着纸箱出门,正好碰见了要去田间的本运大哥,他知道梦梦的事情后,当即就告诉我,梦梦抓老鼠可厉害了,如今几乎都看不到老鼠了,这半截村子,都是梦梦的功劳,平时它到谁家,我都给它好吃的。 梦梦这些年,不知道它养活了多少孩子,但每一天,它都是挣扎求生的。听大哥这样一说,我的心里不禁颤了一下,看着痴痴地望着我的梦梦,我的眼里忽然有些酸涩,忍不住热泪盈眶。
看着纸箱里一家五口,我对梦梦说:“你和孩子,以后再也不会挨饿了!” 到村委办好手续后,我向这个生我养我的存在告别:别了,父老乡亲们;别了,家里的石榴树,别了,门口的磨盘石头;别了梦梦和孩子们栖身的橱柜;别了家里的小路;别了我熟悉的长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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