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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荷
眼看就要五月份了，至今我还闲呆在家中，今天一早我又去劳务市场找活，仍是失望而归。
双目失明的妻子又难为情地告诉我，邻居张大爷出院啦，咱们拿什么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唉，现在看病人都是送钱啦，最低也要一百块钱呀。再过两天，表哥家的大儿子结婚还要随礼，这个礼拜还要给快高考的二女儿送生活费，还有……唉，生活哪里能离得了钱？可几个月来，我没有挣到一分钱，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因为我是个腿有残疾的人，根本不能进工厂挣钱，又要接送正上小学的小女儿，只能在家门口找点事做。所以，适合我干的活不好找。 之前，我跟着熟人在工地上干点木工活，可自从年前工地上出了几次事故，上面要求严了起来，年龄大点的都不让干，何况我这种情况？ 看着我不能弯曲的右腿，想起这么多年来，生活的窘迫，所受的憋屈，我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在六岁之前，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男孩。我的父亲是名转业军人，后分派在县里的一家工厂上班，当时，我们家在村上是让人很羡慕的，我被人称赞说生在福地的小孩。 可是在我六岁那年春天，我得了一场风寒，老是不见好，母亲便带着我去离家十多里地的某个医务室瞧病。医生说病情重了点，要打几天小针，（那时只有特别严重的病才给挂吊水）。 母亲听从医生的安排。医生就拿起钢笔在一个小笔子上刷刷划了一阵子，便递给另一个年轻医生说配针去吧，年轻医生拿着针管对母亲说，“让孩子趴在你大腿上，露出屁股来，摁好别让他乱动。” 那是我第一次打针，并不知道害怕。医生安慰着说，“别乱动呀，我看看你腚上擦干净没有？”我还天真地装懂事似的点点头，片刻间，右边屁股上有凉凉的感觉，与此同时，母亲摁着我的手加重了点。
我猛地感到一下疼痛，不由得身体动了动，刚想裂嘴哭，母亲喊着我的名字，安慰我千万别动，打过这一针就好了，一会就能回家啦。听母亲这样一说，我也只好抽噎了两声，没敢再动。 就这样，医生给我连打了三天针，不发热了。但我的屁股那里却肿了个大疙瘩。母亲用热毛巾给我敷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不见消退。 渐渐地我的右腿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走路就摔倒。那时父亲只在星期天回家，通讯又不发达。母亲便带着我去找父亲，父亲吃了一惊，便立即带我去了县人民医院。 医生诊断说，可能是打针时触到了神经，建议还是去市医院再看看吧。父母带我在市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虽然屁股上的疙瘩消了，但我的腿还是不能弯曲。 后来父母又带我去了北京上海大医院，也动过手术。但也挽救不了我是个残疾人的命运。 我读书时，有的小伙伴嘲笑我，上学时也经常被欺负，被人喊难听的“绰号”，慢慢地我很自卑，怕见人，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感，学习也不能集中精力。在初中一年级下学期，我便辍学了。 在我辍学的那年，我父亲便被查出来得了胃癌，医治无效后年底离开了我们。那年我十四岁，弟弟十二岁，妹妹六岁。母亲背负着一身欠债领着我们兄妹三人整天以泪洗面，苦苦往前捱日子。 那时候，集体企业都有顶替制度，就是父母退休，儿女中一个可以顶替父母安排工作，人们称之为接班。我的父亲是因病离职的，从一定程度上讲，我也符合相关的政策。 所以，我年满十八周岁后，便被安排接班进了父亲生前所在的工厂。 那时我年轻不知铁饭碗的重要性，因不满周围人对我的指指点点以及各种排挤，一气之下，说什么也不干了，回家种地。 丢了工作后，回到农村种田的我，才知道一连串的困难和重重考验在等着我。父亲走后，母亲的神经也出了问题，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问。 我作为长子，我便成了家庭里实际当家人。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二十出头的我好像突然间成了个久经世事的老人，我白天干农活，晚上跟着师傅学做木工。因为我的勤学苦练，我很快就能独自完成一套家具的制作。 木器厂里一位老工人，相中了我的人品和技术，有意将他外甥女介绍给我，在相亲见面后，我被那女孩讽刺了一番，“你这样的人，还想找我这样的对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经过这件事后，我更加自卑了。轻易不敢答应他人的说媒。我也曾和一位心仪的姑娘发展过感情，但她的家人说什么也不答应，理由仍是因为我的腿。这件事搞得我伤痕累累，几乎灰心到了绝望的地步。 母亲对我的婚事也是愁的吃不好睡不安。为了安慰母亲，我曾答应过别人介绍的一个带孩子的二婚女人，可人家还是担忧我不能出重力顾虑重重，最终还是没有结合在一起。 更有甚者，邻村的一个熟人竟然将他痴呆的小姨子介绍给我。这更令我的心凉到了冰点。我长相出众，干啥啥行，自感人品不错，仅仅因为我身有残疾，在他人的心目中难不成如此低下吗？不甘！ 可是，不甘又能怎样？弟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啦，我还是单身一人。 直到我三十二岁那年，才有个双目失明的女孩愿意嫁给我。为了我们将来养老有所依靠，大女儿出生后，想要儿子的我们因计划生育东躲西藏，最终仍是在三女儿出世后便认命啦。拉扯三个孩子的艰难，个中滋味，谁又能体会到呢？ 幸运的是，我们生活在一个好时代。村委会让我们享受低保待遇，我和妻子每月还可领到残疾补助。 如今大女儿已经参加工作并结了婚，二女儿马上就要高考啦，只是小女儿才上三年级，每天要接送。
所以，农闲时，我只能在近处找点活干，打点零工，可是我这样的情况，又有哪个老板敢雇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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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3 1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