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华山诗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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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闵凡军

    最初知道丰县有个华山是因为小时候母亲给我讲的“神驴拉金磨”的故事。母亲虽然不识字，但故事很多，也很会讲，尤其是关于刘邦的传说更是信手拈来。她讲起来绘声绘色，讲到神驴已拉了48天，还差一天就要把金磨拉上来时，那种期待和兴奋分明写在脸上。讲到神驴被杀死，已拉倒山口的金磨开始下沉，母亲说好多天都能听到“咕噜噜”的声响，那是金磨下沉的声音，直至沉入山底，声音才没有。这场景至今想来仍栩栩如生。我曾为驴主人杀驴的蠢行遗憾了好久，直到读书后知道这是传说。但从那时起却充满了对华山的向往。

    再一次加深对华山的印象是1969年我家建新瓦房的时候。父亲找了本生产队的五个青壮劳力，拉着五辆平板车步行四五十里路去华山买石头做地基。当大小不等、形状不一像瓦砾样的五车华山石拉来时，更激起了我对华山的向往，但直到1986年我才和华山有了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那是我刚工作的第二年，记得是一个周末，几个单身同学先在梁寨聚，然后又转战华山。喝酒结束后，家在华山街上的同学提议去登华山。不知怎么回事，那天酒喝得特别难受，直到现在喝酒也没有过那么难受的经历，一整天精神萎靡不振，两腿像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脚，哪有心情赏山？有没有登到山顶我已无印象，至于华山是什么样子更是一无所知。那次以后在丰县工作16年竟再也没有登过华山，后来去了外地工作，机会就更少了。当然随着年岁的增长，神驴拉金磨的神话对我的引力越来越小，而名山大川见得又越来越多，作为景点，华山已很难进入我的法眼，这是最重要原因。就这样对华山的向往热度也越来越冷。

    前几年，朋友送我一盒“丰县古八景牛蒡酒”，内中有八个青花瓷小瓶，每一瓶代表一个景点，像精致的小花瓶。说真的，这是第一次全面了解“古丰八景”，更重要的是每个景点都有诗词。于是我开始关注咏古丰八景的诗，开始翻阅《丰县志》，从明版县志到清光绪县志，也在网上查阅，竟然发现这是一个不小的写丰县的诗词宝库。“华山岚色”作为古丰八景之首，诗词最多，目前搜集出来的有20多首。读过这些诗词才发现，华山一直到晚清都是方圆百里最美的景点，面对现在华山被毁的惨状，深深为之惋惜，也因此又激发了我再游华山的兴趣。

    今年清明，适逢难得的水晶天，决定再游华山，这距离第一次游华山隔了整整35年！虽然由当年的20岁出头，变成了准老头，但游山的兴致比当年高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当我登顶岚山送目四望的时候，华山周边满眼的破落萧索让我突发创意：这不是开发“园林”的好地方吗？南方多少野水、野山，构成景点的条件比华山还差，但却都开发成了景点，既改变了环境，给人们提供了休闲的去处，又增加了当地的经济收入。如果以华山为中心，建成一个“园林”，无论是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都比建一个工厂要好得多，因为它是变废为宝。这样想着，一幅美景竟在脑海浮现出来——荒凉光秃的华山因为植被的恢复而变得生机盎然。花草铺地，绿树成荫；危岩翠滴，斧壁生云。野花争岭秀，清泉如游龙；依林鸟雀舞，近石烟云行。东麓风和舞蝶，西崖春来蜂鸣。春花红雨万千树，亭台水榭曲径幽；池沼清澈，锦鲤翔游：实在是欲界仙都，红尘仙境。

    好了，下面随诗人一起去游华山。

清﹒王初集

游华山
东华屹立削芙蓉，玉女明星若可逢。
南顾黄河销巨浪，北临泰岱引诸峰。
云生翠壁千村雨，月上琼宫五夜钟。
游览自惭无逸兴，几时远绍谢安踪？

【作者简介】
王初集，字体仁，好恕求。河南光州（今河南光州县）人。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以举人身份任丰县知县。在丰县期间兴义塾，修学宫，建高庙，辑邑乘（县志，地方志），助寒士，赈灾民，多有善政。后卒于任内。

【翻译】
华山屹立像一朵高耸的芙蓉，
穿越云天好像可与织女相逢。
南望黄河似乎消解翻天巨浪，
北邻泰岳可以招来诸多山峰。
云岚生于翠崖绿壁千村下雨，
月亮升上天宫传来午夜鸣钟。
游览自感惭愧没有豪放意兴，
何时能追上谢安潇洒的影踪？

【赏析】
首句化用李白的《望庐山五老峰》“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的诗句，次句也受李白“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诗的影响。首联用大胆的想象和夸张正面描写东华山的高大美丽，富有浪漫主义色彩；颔联则用“黄河”“泰岱”两个高大豪迈的意象作衬托，侧面描写华山的高大，笔法变化多端。颈联描写山雨和寺庙钟声，与颔联比，视线由远转近，时间由白天转五夜，景物由静景转动静，由所见之景转所听之景。其感情也由豪迈喜悦转为淡淡的惆怅，从而引出下文对谢安的向往和羡慕。作者身为县令，公务操劳，忙里偷闲游览华山也难以轻松悠闲，自感惭愧自己不能像谢安那样洒脱。这说明他是一个敬业勤政的好官，事实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这是一首平起首句入韵的七律，格律严整规范。



清﹒李甘霖

华山远眺
秋尽三峰气渺茫，偶随云影到枌旁。
山根叶落桃千树，野外群飞雁几行。
石径苔深高庙毁，草间碑断寺林荒。
人家隐约溪流外，独坐烟岚吊夕阳。

【作者简介】
李甘霖，字皆沾。丰县人。康熙六十年（1721年）恩贡生。性狷介，不染世俗，善诗文。
【翻译】
三峰秋气将尽远望一派苍茫，
目光偶随云影来到枌榆社旁。
山脚下落木萧萧是无边桃树，
原野外群飞的大雁纵横几行。
石径青苔深厚高庙坍圮尽毁，
草间碑断碣残寺庙尽显丘荒。
农家隐隐约约横在溪流之外，
我独坐烟岚面对着夕阳悲伤。

【赏析】
这首诗虽然也是描写作者山顶远望所见的情景，但表达的是伤感的情怀，这是有别于其它“华山远眺”诗的地方。
首句交代登山的时间是深秋，为全诗描写萧瑟荒凉之景、抒发悲凉伤感之情作张本。第二句聚焦所望之地：枌榆社。接下来颔联、颈联写登高所望之景。颔联是自然之景：桃树无边，落木萧萧；秋空渺远，大雁几行。这一联虽意境阔大高远，但却是萧瑟悲凉的哀景，有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意趣。颈联写人文之景：布满青苔的石径，坍圮荒废的高庙，碑断碣残的寺庙。满眼的荒芜颓败。尾联的出句继续描写登高所见：溪流外横着的几个萧索山村；对句收束全文表达远望后的悲伤心情。作者登高不是欣赏天高云淡、辽阔悠远的美景，表达愉悦的心情，而是表达面对萧瑟荒凉的悲伤。体现了作者独特的审美选择和不同常人的情感体验。不妨猜测，作者的性格看来是具有忧郁色彩的悲剧性格。
这首七律用的式仄起首句入韵格，格律很严整。



清﹒李樟

华山远眺
摇落西风树影寒，孤峰高坐望中宽。
霜严野净村田润，秋老山荒木叶干。
鸡犬声喧云里听，牛羊群散岭头看。
当年空有秦沟在，几处樵歌夕照残。

【翻译】
西风摇落碧树满目肃杀清寒，
山顶独坐遥望四野辽阔无边。
霜寒秋野清净农田秋雨滋润，
深秋群山荒秃万木脱叶枯干。
鸡鸣犬吠喧嚣传至九霄云外，
四处牛羊成群可到山顶观看。
当年秦皇挖沟徒劳至今空在，
几处樵夫歌谣飘荡夕照霞残。
【赏析】
这首诗采用分总结构，前三联是并列关系，写登高所见之景。首联写登高所见的整体感受；肃杀凄清，四野空旷。颔联则具体写秋天的农田，荒山的落木。庄稼都已收割归仓，田野很清净，农田因秋雨而滋润；秋山已经脱尽树叶，满山尽是光秃秃的树干。颔联表面是写鸡犬牛羊，实则是写人的活动，鸡犬相闻。牛羊满坡，富有浓郁的农家生活气息。为避免“合掌”，出句写听觉，对句写视觉。尾联收束全文，写登高所见之后的感受：秦皇妄图靠挖沟破坏风水，挖断紫气的做法是徒劳的，这里依然是风水宝地，百姓生活依然自由欢乐。尾句尤好，它以景结情，用樵夫的歌声飘荡，表达百姓自由快乐幸福的生活，含蓄而回味无穷。
这首七律采用仄起首句入韵的格式，格律严整。



清·蔡赓谦

水后再到华山
我来山如迎，我去山如送；
此山似故人，潭影人心空。
人事随变迁，好善自安重；
忆我馆山寺，诗书课读诵。
冠者六七人，年齿相伯仲；
岂真坐春风，讲席日吟讽。
满寺丁香花，一个李供奉；
山僧养鹅儿，爱惜如雏凤。
雨后晴看山，远望群山众；
谁知弹指间，往事已成梦。
三十有三年，不复寻幽洞；
山灵应笑我，劳劳复何用。
云胡不归山，山窗柔翰弄；
香可薰班马，艳可摘屈宋。
钟声与磬声，猛省使心动；
作诗慰山灵，山中来习静。
【作者简介】
蔡赓谦，字六吉。沛县人，岁贡生，著有《丁香屋诗》。此诗选自《徐州古人咏徐州·山水篇》。

【翻译】
我来华山去迎接，我走华山去相送。
此山就像老朋友，潭水能使心澄明。
人事虽世易时移，好善却安详稳重。
忆起我在馆山寺，诗书日读背与诵。
成年学伴六七人，年龄不相伯与仲。
感觉真如坐春风，高僧每日吟与讽。
满寺皆是丁香花，只有一个李供奉。
山僧养了一群鹅，爱之视如小鸾凤。
雨过天晴去看山，眺望山头多稠众。
谁知弹指一挥间，往事已成黄粱梦。
三十三年已过去，没再寻幽探仙洞。
山神应该讥笑我，辛苦劳碌有何用？
为何不去山归隐，面对山窗笔墨弄？
墨香可薰班与马，文艳可借屈和宋。
寺庙钟声和磬声，使我突醒心悸动。
作诗告慰山里神，我来山中享幽静。


【赏析】
丰县曾因1526年和1851年两次黄河决口而遭受水患，明嘉靖五年（1526年）的决堤，迫使县衙迁至地势较高的华山。这首诗的作者是清朝人，题目是
《水后再到华山》，说明这次到华山应是在1851年之后。诗中说“三十有三年，不复寻幽洞”，说明这次回来距离上次离开华山已经三十三年了。
这首诗按照“现在——过去——现在”的思路谋篇布局。前三句写“现在”，即初到华山的感受：华山像老朋友一样，我走，它深情地送；我来，它热情地迎。虽然人世沧桑几十年，它对我的这种感情始终没有改变。“忆”字领起，到“往事已成梦”，回忆过去在华山的学习生活：馆山寺满院丁香花，一群可爱的小鹅，雨后结伴游山，听高僧讲经如坐春风，生活非常惬意。从“三十三年已过去”到结束，又回到现实，写这次回来的感受。三十三年的生活已改变了作者的生活态度，开始反省人生的意义：劳劳复何用？山寺的钟声使我猛然醒悟：还是到山中安享生活吧。隐居避世的思想跃然纸上。

南园

破落萧索的华山，在谁手里恢复青春，华山将是他永恒的纪念碑！

我的秋天

应该开发一下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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