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中气十足气息绵长的吆喝声了。
幼年在奶奶家住过一段时间,家门口有一棵老榆树,树下一个废弃的石磨盘,被爱干净的奶奶打扫的一尘不染。盛夏蝉鸣,在树下的磨盘上呆着,一呆就是一整天。
榆树前是村里的大路,连接周边的乡镇。人流量相较僻静的村里多了些,于是终日里有做买卖的小生意人,时时萦绕着现今空谷足音般的吆喝声。
“磨剪子嘞——戗菜刀——”老汉光着膀子蹬着三轮,载着长条凳,慢慢悠悠的晃过每个乡村。他们的吆喝声极具沧桑的乡土气息,带着令人惊叹的穿透力。有大婶子小媳妇举着生了锈的家伙什叫住他,老汉便把三轮停在阴凉处,接过生锈了的菜刀或是剪子,低了头“刺啦刺啦”的磨。
日光透过树枝,婆娑的光影落在他古铜色的脊背上,汗水一滴一滴从鼻尖掉落,老茧纵横的双手把弄着刀剪,将它们从锈迹斑斑中解脱出来,赋予全新的生命力。一板一眼,是这个职业的魅力。
“卖馓子——焦馓子——。”来往的更多是遛乡卖吃食的。馓子便是其中一种。这种金黄酥脆的食物,老少皆宜,很受人们喜爱。在记忆中,卖馓子的也是个老人,三轮车上一边摆着用红色塑料袋装好的馓子,一边是个大竹筐,铺着白棉布,黄澄澄的馓子整齐的躺在里面,车旁边挂着杆秤。
夏天不常见他,天热油炸的东西会反油,不好吃。秋冬时节,老人就慢吞吞的蹬着三轮车,前头拴着的喇叭一遍一遍重复着“卖馓子——焦馓子——”,平和且执着。不知为何,每次他来,明明不爱吃馓子的我总要停下手里的玩意,也不买,就只是看着他,看着框里的馓子。
从那条路上悠悠荡过的吆喝声还有很多,“豆腐,嫩豆腐——”"修洋伞,补雨伞…"““补锅!生铁补锅——”...临过年还会有走街串巷爆米花炒花生的,不过他们基本不用吆喝,把家伙什往村口一摆,爆米花“砰”的声音就是天然的吆喝,很快就能引一群乡亲过来围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吆喝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花乱坠的广告词和刺耳的音乐。
听惯了过去原生态的吆喝声,就好像生活中多了伴唱,多了一种味道。我们的时代是见证巨变的时代,但同时也是一个需要坚守的时代。